诗词意象组合规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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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词意象组合规律
发布日期:2024-09-02 12:44    点击次数:132

可以说一首诗,从字面看是词语的联缀;从艺术构思的角度看,则是意象的组合。在中国古典诗歌特别是近体诗和词里,意象可以直接拼合,无须乎中间媒介。起连接作用的连词、介词等虚词可以省略,因而意象之间的逻辑关系不很确定。一个意象接一个意象,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,有类似电影蒙太奇的艺术效果。

例如杜牧的《过华清宫》后两句:

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

“一骑红尘”和“妃子笑”这两个意象中间没有任何关连词,就那么直接地拼在一起。它们是什么关系呢?诗人并没有交代。可以说是“一骑红尘”逗得“妃子笑”了;也可以说是妃子在“一骑红尘”之中露出了笑脸,好像两个电影镜头的叠印。这两种理解似乎都可以,但又都不太恰切。诗人只说“一骑红尘妃子笑”,把两个具有对比性的意象摆在读者面前,意象之间的联系既要你去想象、补充,又不允许你把它凝固起来。一凝固起来就失去了诗味。

再如欧阳修的《蝶恋花》,它写少妇的孤独迟暮之感,其中有这样几句:

雨横风狂三月暮,门掩黄昏,无计留春住。

“门掩”和“黄昏”之间省去了关连词,它们的关系也是不确定的。可以理解为黄昏时分将门掩上(因为她估计今天丈夫不会回来了)。也可以理解为将黄昏掩于门外。又可以理解为:在此黄昏时分,将春光掩于门内,关住春光使它不要离去。或许三方面的意思都有,诗人本不想把读者的想象固定在一处,我们也就不必把它讲死。反正那少妇有一个关门的动作,时间又是黄昏,而这个动作正表现了她的寂寞、失望和惆怅。

又如温庭筠《商山早行》里的这两句:

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。

“人迹”和“板桥霜”之间虽然也没有连接词,但是这两个意象的关系比较清楚:人的足迹留在板桥霜上。“鸡声”和“茅店月”的关系就不那么清楚了。我们可以这样理解:“鸡声”是报晓的鸡声,“茅店月”是晓天的残月,这两个意象属于同一个时间。另外,“鸡声”是从茅店传来的,残“月”也低挂在茅店的屋角上,耳闻的鸡声和目睹的残月又是属于同一个地点的。但是,也许不把“鸡声”和“茅店月”的关系固定下来更好。这句诗只不过借着一个声的意象和一个色的意象的直接拼合,表现了一个早行旅人的孤独感和空旷感。意象之间不确定的关系,正是留给读者进行想象的余地。

其他如“落日心犹壮,秋风病欲苏”、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、“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”,这一类例子不胜枚举。

中国古典诗歌的意象虽然可以直接拼合,意象之间似乎没有关连,其实在深层上却互相钩连着,只是那起连接作用的纽带隐蔽着,并不显露出来。

这就是前人所谓峰断云连,辞断意属。也就是说,从象的方面看去好像是孤立的,从意的方面寻找却有一条纽带。这是一种内在的、深层的联系。

意象之间似离实合,似断实续,给读者留下许多想象的余地和进行再创造的可能,因此读起来便有一种涵泳不尽的余味。

例如杜甫的“钩帘宿鹭起,丸药流莺啭”,王安石奉为五字之模楷,它的好处就在于意象之间离合断续的关系。“钩帘”和“宿鹭起”一写自己,一写宿鹭,表面看来没有联系,其实不然。这是同时发生的两个动作,当诗人卷起帘子并把它钩上的时候,看到宿鹭飞起。也许是钩帘时惊动了宿鹭,也许不是。但帘的钩起和鹭的飞起难道没有一点类似的联想吗?

“丸药”和“流莺啭”似乎也不相干,其实不然。诗人一边团药丸一边听到莺啼,团药丸时的触觉和莺啼圆啭的听觉,也有一点类似。表面看来互相孤立的意象,在深层的意义上就这样互相沟通着。

传为李白的词《忆秦娥》,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:

箫声咽,秦娥梦断秦楼月。秦楼月,年年柳色,霸陵伤别。

乐游原上清秋节,咸阳古道音尘绝。音尘绝,西风残照,汉家陵阙。

这首词的意象跳动很大,秦楼月,霸陵柳,乐游原,咸阳古道,汉家陵阙,光是地点就换了这么多,所以浦江清先生说是“几幅长安素描的合订本”。如果再问一句,把这些孤立的意象连在一起的线索是什么呢?我想就是对长安这座古都的凭吊,对古代文明的追怀,对盛世的留恋和对前途的惘然。作者仿佛是站在历史长河中间的一座孤岛上,正向着邈远的时间与空间茫然地举目四望,同时把他的一些破碎的回忆与印象编织成这首词。除了这感情的线索之外,上阕“秦月楼”和下阕“音尘绝”各自的重复,也起了连接意象的作用。

再举一首温庭筠的《更漏子》:

柳丝长,春雨细,花外漏声迢递。惊塞雁,起城乌,画屏金鹧鸪。香雾薄,透帘幕,惆怅谢家池阁。红烛背,绣帘垂,梦长君不知。

这首词写一个女子在春雨之夜,想念远在边塞的丈夫。上阕头三句,用“柳丝”、“春雨”、“漏声”写出了春夜的悠长与寂寞。漏声报时,应在室内,词里说漏声从花外传来,这是那个女子梦回初醒时的错觉,她把雨声当成漏声了。接着,词的意象跳到“塞雁”、“城乌”和“画屏金鹧鸪”。从边塞到城楼,从城楼再到闺房,由远及近,把不同地点的三个意象组织到一起。意象的跳跃是由漏声(即雨声)引起的,是漏声惊起了塞雁,惊起了城乌,也惊起了金鹧鸪。鹧鸪是绣在画屏上的,本不会飞,但在那女子的想象中,连它也随着塞雁、城乌一起惊飞了。这些惊飞的鸟象征着她不安的心情。她是那样容易为春雨惊动,所以在她的想象里,鸟儿也像自己一样地不安。“塞雁”、“城乌”、“金鹧鸪”这三个孤立的意象,就这样通过那女子的想象联系在一起了。下阕先写“香雾”,这芳香的、迷漫于闺阁内外的薄雾,制造了一种梦幻的、朦胧的气氛,和末句的“梦长君不知”恰好吻合。但直到最后,才出现那做梦的女子。她独卧在床,绣帘低垂着,正痴迷地思念着远在他乡的丈夫。

综观全词,柳丝、春雨、漏声、塞雁、城乌、金鹧鸪、香雾、帘幕、谢家池阁、红烛、绣帘,这些意象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关连,却都由最后一句中的那个“梦”联系着,是她梦后的种种感觉。由梦串连起来的这些意象,把那女子的一片痴迷的印象很真实地表现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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